第十四章 钉子户

作品:《秦徒

    第十四章 钉子户

    王汾饮了一爵酒,说道:“你这酒舍还算有点意思,但我要听完这个故事,岂不是要天天往你这跑?”

    赵夏心说就怕你们这些纨绔不上钩,“王兄放心,这说书每隔两日重复一次,也就是说没赶上下一场,可以隔三天再来。等我再训练来一批俳优,就可以持续不断地加讲了。”

    赵夏心道也不怕别人模仿去了,因为说书主要看故事情节,这故事编排除了自己,别的酒舍干不来,这也将成为酒舍经营的一大特色。

    “反正闲着无趣,偶尔来这里听听瞧瞧也不错,不过席位你可要给我留着。”王汾两眼放光,仿佛发现一件新玩意。

    “在下虚席以待,恭候王兄光临。”赵夏笑道,心说就怕你这头肥羊不上钩,只要你给宣传出去了,那酒舍生意必定会红火起来。

    五个大男人喝酒博戏,加上听书闲聊,酒酣耳热之际彼此倒也熟络起来,就连阎乐也为结识那么位高门子弟感到庆幸。

    “那飞贼一跃攀上丈许高墙,在屋檐上的动作也敏捷如猿猴,当真是神了。”说起方才缉拿飞贼的经历,赵夏不禁感叹起来。

    “这有什么,我家中武士,能攀上丈许高墙的也有人在,司马壮士方才不也攀上去了么。”王汾不以为然道。

    “只要手脚的力道足够,攀上高墙确实没问题,但做到那飞贼般灵活自如就没几人了,在下自叹弗如。”一直沉默的游侠司马见出声道。

    “是不是每个高手都能像那样身手矫捷?”赵夏再问道,他对历史上真正的任侠还是很感兴趣的,包括他们的生活与交游。

    “那倒未必,武艺高强的人身子灵活,手脚力道也足,做到跃墙攀爬不成为题,但除非是盗贼刺客,正经人是不会专门练攀墙走壁的。”司马见解释道,说起这些事情他的话也多起来。

    赵夏听到这却不以为意,攀墙走壁虽然在他们说来不登大雅之堂,但在狭窄的市坊内却是逃命的绝招,就是登山与躲闪刀枪也是大大的有用,更别说攻城时士兵身手能如此灵活的话,那将大大提高攻击力。

    “我是十分好奇这种技艺是何如练出来的,剑术技击不是也讲究那样灵巧的身法么?”赵夏再问道。

    “对对!剑道技击讲究身子灵巧,其实我老师教授剑术时,也是先练灵巧,同门兄弟中身子轻的人,灵活不下于那个飞贼,但在下身子笨了些,做不到那样。”司马见说起剑道技击就情绪高涨,显然是个痴迷于武艺技击之术的汉子。

    赵夏心想在后世的武术认识中,剑术走灵巧是公认的,这个跟祖父让自己绑沙袋练习剑术是一样的道理,但同样对其他人的练习方法好奇,于是问道:“如何个练习灵巧?”

    司马见迟疑一会,答道:“绑沙袋于腿,日夜练习奔走,再走乱石堆、扛石墩练膂力。”

    “在下疏忽,让储兄说出师门的隐秘。”赵夏看他那会迟疑,立即猜出是什么原因,这种情况直到后世还是如此,也是武术技击跟中医没落的原因之一。

    “这倒不是什么隐秘,别的剑师教授剑术,大致也是如此练习。不过有些涉及师门的隐秘,在下就不能透露了。”司马见有些歉意道。

    赵夏当然知道,这些技艺肯定有些不外传的诀窍,同时也对那种攀墙走壁的技艺更加好奇了,能练就那样一身本事,就像司马见这样武艺不错的人,也奈何不得。难怪祖父赵中和武强对自己说,刺客在混乱的军营之中,还有秦始皇的御驾前,还可以遁逃掉。

    王汾跟阎乐还有张狱吏三人,听完说书,又喝了一阵酒,也就辞别了赵夏。而赵夏也留下司马见的住址,答应帮忙打听飞贼的下落。以于夫、俞甘这些市井青年的人脉关系,在咸阳城查找一个人恐怕不难。

    赵夏对管事于夫吩咐了一些经营的要点,就要回绿柳乡家中,这时候杨老汉带着孙女侯在厅堂边的走道上。

    “先生请留步!”杨老汉一揖拜得很深。

    “我说过杨大胆的事情不用感恩什么的,我只是看他是个重情义的汉子。”赵夏当然知道杨老汉为何拜谢,三天前阎乐已经释放了杨大胆归家。

    杨老汉叹道:“那竖子说什么也不肯亲自来拜谢,小老儿我只能将这恩情记在心上。”

    “是咧,先生这份恩情,你让阿爷做牛做马,他也不会皱眉呢!”杨老汉的孙女燕姬眨眨眼道,似乎看穿了赵夏的用意。

    赵夏心说好聪明的一个女娃,但却并没有太在意,“杨老爹你帮我多训练出几个能说评书的俳优,那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几个人我已经在训练教习了,大概有三人学得很快,再有三五天就能登台。”

    “很好,特别是你那个小儿子,貌似表现得最好,将来我可是想靠他们,将酒舍开到南方去的。”赵夏憧憬着,等收敛一定的资产跟人手,就逐步将家产迁移到南方的会稽郡等地,最差的打算也能做个土财主什么的。

    “其实小老儿还有事要问先生。”杨老汉打断了赵夏的思绪。

    “尽管说。”

    杨老汉面有难色,但还是问道:“我听说先生买下六槐里的一块地,不知是不是真的?”

    “是啊,托一位朋友购置的地,说来也巧,正好是你们住处附近。”赵夏也没料到,前些天阎乐给他物色的廉价土地,恰好就是杨老汉他们的六槐里附近。

    “那块地其实是住有人家的,他们听说有人跟官家买下了地,都十分惶恐不安,离开那里他们连栖身之所都没了。”杨老汉叹气道。

    靠!赵夏暗骂阎乐给自己找的麻烦,先前跟他说要买一块又大又便宜的地,以便用作手工场之所。

    阎乐确实很快给定下一块地,说虽然贫瘠不能开垦种植,但做工场却十分合适。但赵夏想不到竟然是有贫民住的地方,这下不是要自己做恶人么?

    赵夏想不到自己经营殖货,首先面对的就是钉子户问题,感慨时代变了,但住房问题依旧麻烦啊!

    “这个,据说那地不能种植,他们在那里也不好营生吧?”赵夏只得含糊地问道。

    “是啊,但那三十多户人家,他们男的多是到城里帮工,女的给别人缝缝补补,都是勉强度日,如果没了房宅,就真的无家可归了。”杨老汉说道。

    “他们听说阿爷是给买地东家做事的,而且听说先生为人仗义,于是都来央求阿爷给他们说清。”燕姬一双黑亮的眸子紧盯赵夏,“先生可是豪杰义士,不会见死不救吧?二叔虽然不肯来拜谢,但他私底下却是感激先生的,说先生才是胸襟堪比孟尝信陵的豪杰。”

    赵夏眉头一挑,当然不吃小姑娘这一套,他不是什么老好人,也不是什么英雄大侠,虽然对弱小是有那么点同情心,但自己的事业更加要紧,出了钱买的地又不是强占强抢,必要时自己能狠下心来。

    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赵夏,看得赵夏自己都不好意思拒绝,但转念一想,问道:“是谁教你这么说的?”

    这小姑娘燕姬虽然聪明,但还不至于有这样的心机手段,而且杨大胆是个粗人,怎么可能满嘴的孟尝信陵?

    小姑娘吐了吐舌头,拉住杨老汉的手。

    赵夏严肃道:“燕姬,如果你说实话,我还可以考虑考虑,如果你说谎的话,那就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了。”

    “嗯,小娃子不懂事,先生请见谅!”杨老汉也有些慌起来。

    “好啦,我说好了,是张先生教我说的,说如果你真是胸襟宽阔,做大事的豪杰,自然不会绝了那些人的活路。”燕姬对赵夏说道,黑亮的眸子不再是狡黠,而带有一股真正的恳求。

    “好一个张先生,改日我定要会会他!”赵夏一下感到燕姬说的这个张先生是个人物,隐逸在乡间扶住贫民,真是一派高洁的风骨。

    “那宅地的事呢?那些人拖家带口的,没了屋子住就要日晒雨淋啦!”燕姬急切地问道。

    赵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,“我会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。”